“长江商学院中国企业经营状况指数”(Business Conditions Index,下称长江商学院BCI),2015年6月的数据为55.8,明显低于上月的61.3(图表 1)。虽然55.8仍在50以上,这表明样本企业(主要是长江商学院的学员和校友企业)对未来6个月的经营状况仍持乐观态度,但与5月相比,其乐观情绪出现转折,打破了自2014年底以来指数曲折上行的趋势。BCI今后如何发展,目前仍有相当的不确定性。从这点来看,中国经济未来短期的反弹是否能够保持,还需进一步的观察。
图表 1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长江商学院BCI是由4个分指数以算术平均的方式构成,这4个分指数分别为企业销售前瞻指数、企业利润前瞻指数、企业融资环境指数和企业库存前瞻指数。这4个分指数中有3个为前瞻指数,只有融资环境指数衡量的是当下的状况,下面我们来看6月这四个分指数的表现:
图表 2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图表 3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企业销售前瞻指数与BCI一样,有明显的下滑,从上月的76.1降至本月的70.8。上月的指数报告曾经说过,销售是一个企业生存的基础,没有销售,利润和现金流都无从谈起。目前企业家对销售的短期预期还不错。利润和销售相似,本月也有明显的下跌,从上月的60.3滑至本月的55.2,还在50以上,看来企业家对未来6个月的盈利预期虽谈不上很好,但也没差到哪里去。
图表 4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图表 5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企业融资环境指数在上月的优异表现在本月就被逆转了,指数从上月的52.1跌至47.2,再次降到了50以下。在图表 4中大家可以看到,从2013年7月到2015年6月,整整两年的时间,该指数长期位于50以下,甚至还有5次位于40以下,最低点出现在2014年11月(36.3)。由于参与调查的企业主要是聚焦于内需的民营中小企业,因此我们可以看到,这些企业长时间面临着融资难、成本高的问题。
近几个月来,由于担心经济下滑,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刺激经济发展,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,例如降息的目的就是这个。目前有看法认为在经济下行时期,银行会比较担忧不良贷款的问题,因此产生惜贷的现象。而对于国有企业和地方政府,由于其含有政府显性或隐性的担保,因此当货币政策放松时,其将会是主要的受益者。这种现象不但会导致这些经济实体债务的膨胀,而且也会对民营企业产生挤出效应。
企业库存前瞻与之前的指数保持了相同的趋势,一举扭转了之前的趋势,再次跌到50以下,仅为45.9,这个数据也是一个长期表现不佳的数据。从这个数据来看,民营中小企业库存有积压的现象,只不过有时轻点,有时重点。
上月BCI以及组成其的四个分指数全部上扬,本月全部下滑,看来目前企业家对企业短期经营的预期还不稳定,对宏观经济的走势并未形成共识。
除了长江商学院BCI之外,我们还在问卷中询问了企业对成本、价格、投资和招工情况的预期,并由此形成了以下与长江商学院BCI并列的指数。我们先来看成本端的指数:
图表 6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图表 7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本月成本端指数出现小幅下跌,企业用工成本指数从上月的90.2降至本月的87.9,企业总成本前瞻指数由81.6降至78.8。这两个指数长期处于高位,这显示中国企业在成本端的压力是结构性的,不是周期性的。
再来看价格端的情况。本月价格端的指数和成本端的指数一样,都在下跌。消费品价格前瞻指数由上月的54.5降至本月的48.7,中间品价格前瞻指数由43.8降升至40.6。自2014年1月以来,价格端的指数都低迷不振,消费品价格前瞻指数相对较好,大多数时候还是位于50以上,但中间品价格前瞻指数一直表现糟糕,仅有一次位于50以上(2014年10月,50.5),甚至还出现了28.1这样的低位水平(2015年1月)。
图表 8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图表 9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从我们的数据来看,目前企业家对未来消费品的价格还是有一定信心的,但对未来中间品的价格依然较为悲观。这与目前官方的数据比较类似,CPI处于低位,但并未跌破0,PPI长期处于负数,上一次为正数还是2012年2月的事情(0.03%)。无论是我们的数据,还是官方的数据,都表达了目前的一种状况,即工业领域存在较为严重的产能过剩,而且这种产能过剩始终没有得到较好的解决。换句话说,如此低迷的中间品价格前瞻指数,如此糟糕的PPI,这可能意味着很多工厂都在亏损中继续生产。当市场竞争较为充分时,这些工厂本应被兼并收购,或者直接破产关门,但它们却呈现出一种百足之虫、死而不僵的状态。
健康的经济会不断的吐故纳新、新陈代谢,但允许一些低效率的企业长期存在,无论是在效率上,还是公平上,都不是好事。中国经济总是在高喊改革,而要履行改革的诺言,这种现象就必须消灭,至少应该有所限制。
另外,目前中国经济增速处于比较困难的阶段,一方面,既有的模式难以为继,虽有中央政府的刺激经济政策,但GDP增长依然疲软。另外一方面,假如延续过去的旧有模式,依靠信贷扩张、基础设施建设和地方政府的大干快上来推动经济发展,其流弊已为经济界所共识。对中央政府来说,放水固不可为,但要在短期内实现7%的目标,不拉动本已很高的投资,又有什么办法呢?更关键的是,地方政府的投资对盈利的关注较少,很多项目建成之时就是亏损之始,债务膨胀,却无法还本付息,只好借新还旧和展期,这甚至逼得中央政府不得不让银行与地方政府商议债务重组,从而降低地方政府的债务负担,并允许银行拿地方政府的债券去央行做融资抵押品。说到底,这是一种债务货币化,是现代金融的大忌,政府对此不能走一步看一步,需要有一个全盘考虑。
看完成本端和价格端的指数,投资和招工前瞻指数将是下一个需要讨论的主题。投资和招工前瞻指数本月均有上涨,前者由66.7升至67.3,后者由69.5降至67.0。这两个指数颇为有趣,自我们2011年9月开启本项目以来,很多项目都有较大的起伏,比如企业利润前瞻指数、企业库存前瞻指数,甚至包括BCI,但有一些项目一直较为稳定,例如成本端的指数和我们即将谈到的两个指数——企业投资前瞻指数和企业招工前瞻指数。
图表 10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图表 11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
企业投资前瞻指数和企业招工前瞻指数长期处于50以上,而且指数还相当高。以投资前瞻指数为例,从2011年9月开始,该指数仅有3次处于50到60之间,其余皆处于60以上,还有4次位于80以上。至于企业招工前瞻指数,其只有1次位于50到60之间,其余皆处于60以上,还有两次位于80以上。
上面已经说过,企业销售还行,成本端压力大,融资环境长时间不佳,价格也较为疲软,因此这造成了一个结果,即企业的利润表现并不理想。但有趣的是,在这样的情况下,企业依然在扩张,不断投资,不断招人。政府目前在刺激经济增长,作为支柱行业的房地产,目前已开始复苏,政府的政策正在起作用,对企业来说,“扩张才是硬道理”似乎讲得通,但这意味着什么呢?
最后,需要说明的是,我们在问卷中设计了一个关于企业竞争力的问题,就是问企业在其所在行业中处于什么地位,是在平均水平以上还是以下,或者持平。根据这个问题的答案,我们制作了企业竞争力指数,该指数越高,企业在行业中的地位就越高。问卷搜集的答案表明(6月的数据为65.9),大多数企业在其行业中都属于佼佼者。这也就是说,我们的指数代表的是一群相对优秀的民营中小企业的运行状况。反过来说,目前整个中国企业界的状况应该比我们的样本企业差。
图表 12
资料来源: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与中国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