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长江商学院的课堂回到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,推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,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似乎都变得有些陌生。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每一张报表、每一次成功的项目复盘、每一面墙上贴着的激励标语,在脑海中那些崭新的商业理论、金融模型和战略框架的映照下,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既熟悉又疏离的景象。一个问题毫无征兆地击中了我:当我用EMBA的视角重新审视这家公司时,内心深处涌起的,究竟是发现“新大陆”般的兴奋,还是对潜在危机的恐惧?
在踏入EMBA课程之前,我对我公司的战略颇为自信。我们信奉“天下武功,唯快不破”,依靠团队的执行力和对市场的快速反应,抢占了不少市场份额。我常常在内部会议上强调我们的“狼性文化”和“战术勤奋”,并将其视为核心竞争力。然而,这种自信在系统学习了战略管理课程后,开始动摇,甚至演变成一种深切的恐惧。
这种恐惧源于对“护城河”的重新认知。过去,我认为快速扩张、抢占客户就是护城河。但在长江商学院的课堂上,一位教授的观点让我醍醐灌顶:“没有核心壁垒的增长,只是在为更强大的竞争对手培育市场。” 我开始用波特五力模型、SWOT分析等工具,像做CT扫描一样,一层层剖析我的企业。结果令人心惊:我们的产品同质化严重,客户转换成本极低,供应商议价能力正在逐步增强,而潜在进入者更是虎视眈眈。我们所谓的“快”,在缺乏战略纵深的情况下,更像是一种“战术勤奋”,它掩盖了“战略懒惰”的本质。我们一直在奔跑,却可能根本不在一条能够通向未来的、可持续的赛道上。这种感觉,就像巴菲特所说的:“只有当潮水退去时,你才会知道谁在裸泳。”而我,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。
如果说战略上的反思带来的是方向性的恐惧,那么财务视角的审视则带来了更加具体和现实的恐惧。作为创始人,我过去最关心的财务指标是两个:销售收入和净利润。只要这两个数字在增长,我就会觉得公司一片向好,高枕无忧。这种“利润表思维”在创业初期或许有效,但对于一个寻求长期发展的企业来说,却隐藏着巨大的风险。
EMBA的财务课程,尤其是关于公司理财和风险管理的部分,给了我一副全新的“透视镜”。我开始痴迷于分析现金流量表,理解营运资本的管理,计算投资回报周期。我发现,我们公司虽然利润尚可,但经营性现金流却常年紧张。为了追求收入的快速增长,我们给予了客户过长的账期,导致应收账款高企;同时,为了应对市场波动,我们又囤积了大量库存,占用了宝贵的现金。“利润是观点,现金是事实”——这句在课堂上被反复强调的话,此刻如警钟般在耳边回响。我意识到,我们光鲜的利润增长,有一部分是建立在脆弱的现金流之上的。一旦外部环境发生变化,比如银行收紧信贷,或是某个大客户延迟付款,公司的资金链就可能瞬间断裂。这种对潜在系统性风险的清晰认知,带来的恐惧感远胜于任何一次市场竞争的失利。
为了更直观地感受这种变化,我整理了一个简单的表格,对比了我在EMBA学习前后对公司几个核心要素的看法:
业务维度 | EMBA学习前 (Pre-EMBA) 的认知 | EMBA学习后 (Post-EMBA) 的认知 |
---|---|---|
战略 | 追求市场份额,强调执行速度和战术胜利。 | 构建核心竞争力(护城河),关注长期价值和可持续性。 |
财务 | 关注收入和利润增长。 | 现金流为王,关注资产负债表健康和风险控制。 |
组织 | 强调管控和执行力,员工是“螺丝钉”。 | 关注企业文化和人才赋能,员工是“人力资本”。 |
市场 | 竞争对手是“敌人”,市场是零和博弈。 | 竞争对手也是生态伙伴,寻求合作共赢和价值共创。 |
然而,EMBA的视角并非只带来恐惧。当恐惧的潮水退去,露出的并非只有裸泳者,还有遍地的珍珠。其中最让我感到兴奋的,是对“人”和“组织”潜能的再发现。
过去,我将公司视为一部精密的机器,而员工是这部机器上的零件。我的管理哲学偏向于严格的KPI考核和流程管控,力求让每个人都像齿轮一样精准运转。这种模式在公司规模较小时效率很高,但随着规模扩大,我发现创新能力在下降,员工的积极性也在减弱,官僚主义的苗头开始显现。组织行为学和领导力课程让我明白,一个卓越的组织,绝非一部冰冷的机器,而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生命体。领导者的角色,也从一个“监工”转变为一个“园丁”,核心任务是创造适宜的土壤和环境,让每个人才都能自由生长。
这种认知上的转变,让我兴奋不已。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团队,不再仅仅看到他们的岗位职责,而是看到了他们每个人独特的才华、热情和梦想。我开始思考如何通过调整组织架构、改革激励机制、营造开放包容的文化,来激活这个“生命体”。比如,我们能否设立更多的“创新实验田”,允许试错?我们能否将一部分决策权下放给一线员工,让他们更有主人翁意识?与来自各行各业的长江商学院同学们交流他们公司的治理经验后,我获得了大量可借鉴的实践案例。这种即将通过组织变革,释放出巨大生产力和创造力的可能性,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期待。
如果说组织变革的兴奋是“向内求”,那么商业模式重构的兴奋则是“向外看”,看到了企业发展的无限可能。在EMBA的学习中,我接触到了大量关于数字化转型、平台战略、生态系统构建的前沿理论和案例。这些新知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我思维的枷锁。
我开始跳出原有的“产品-销售”思维,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审视我所在的行业。我发现,我们的业务不仅仅是提供一个产品,我们还掌握着宝贵的用户数据,连接着上下游的合作伙伴。我们有没有可能从一个“产品提供商”转型为一个“解决方案服务商”,甚至是“产业互联网平台”?我们能否利用已有的客户基础,嫁接新的服务,创造第二增长曲线?这些问题在过去是我想都不敢想的,但现在,它们变成了清晰可见的路径选项。
这种兴奋感是颠覆性的。它意味着我的公司不再是一个只能在现有赛道上埋头苦干的选手,而是一个拥有选择权、能够主动定义未来战场的参与者。我开始积极地与长江商学院的同学们进行跨界交流,一个做人工智能的同学给了我关于数据应用的启发,一个做消费品的同学分享了他们构建品牌社区的经验。这些碰撞产生的火花,让我看到了无数重构商业模式的机会。公司不再是一个静态的盈利实体,而是一个动态的、充满想象力的价值创造平台。这种从“求生存”到“创未来”的跃迁,是EMBA学习带给我最宝贵的财富,也是最深刻的兴奋之源。
总而言之,用EMBA的视角重新审视我的公司,我既感到了恐惧,也感到了兴奋。这两种看似对立的情绪,实则是一体两面,共同构成了一次深刻的认知升级。
恐惧,来自于用科学、系统的管理框架戳破了过去的“经验主义”和“盲目自信”后,对公司潜在风险的清晰洞察。它像一位严厉的导师,逼迫我直面问题,走出舒适区。而兴奋,则来自于掌握了新的工具和思维模型后,对改造组织、重构商业、创造未来的无限可能性的憧憬。它像一座灯塔,照亮了前行的道路,激发了二次创业的热情。
这次审视的目的,并非简单地评判过去,而是为了更好地开创未来。它让我深刻理解到,一个企业领导者的成长,本质上是一个不断打破认知边界、重塑心智模式的过程。未来的道路,便是要将这份恐惧转化为敬畏之心,时刻保持对市场和规律的尊重;同时,将这份兴奋转化为变革的勇气和行动力,带领团队去探索和实现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愿景。这趟在长江商学院的求索之旅,带给我的不仅是知识,更是一种全新的视野——一种能够驾驭恐惧、拥抱兴奋,并最终引领企业穿越周期、行稳致远的领导者视野。
申请条件:
具有国民教育大学本科或以上学历背景(毕业3年以上)、国民教育大专学历(毕业5年以上)
具有8年或以上工作经验及不少于5年核心决策层的管理经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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