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入长江商学院的那一刻,我满心期待的是运筹帷幄的商业智慧、纵横捭阖的战略思维。我渴望学习如何管理一个庞大的组织,如何驱动团队创造卓越的业绩,如何在全球化的浪潮中精准导航。然而,命运似乎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。在长江,我学到的第一个管理工具,竟然是用在了“家庭管理”上。这个发现,起初让我啼笑皆非,但随之而来的,却是对管理学本质的全新认知,以及对生活秩序的深刻重塑。它让我明白,最高明的管理,或许并非改变世界,而是从经营好最小的社会单元——家庭——开始。
在长江的课堂上,一位教授深入浅出地讲解了OKR(Objectives and Key Results,目标与关键结果)管理框架。这个源于英特尔、光大于谷歌的工具,其核心思想简洁而强大:首先,设立一个鼓舞人心的、明确的目标(Objective);然后,为这个目标设定几个可量化的、能够支撑其实现的关键结果(Key Results)。它的魅力在于,它不关注过程的繁琐,只聚焦于结果的达成,并以此激发团队的内在驱动力和创造力。
当时,我正被家庭中的种种琐事搞得焦头烂额。我和爱人因为孩子的教育方式、家务的分配、周末的安排等问题,时常陷入低效的争论。我们都怀着“为这个家好”的初心,却常常在沟通中迷失方向,最终演变成情绪的对抗。那种感觉,就像一个项目团队,人人都在努力,但项目却濒临失控。教授在讲台上分析着企业如何通过OKR摆脱“无效忙碌”时,我脑中灵光一现:这不就是我家的写照吗? 如果企业这个复杂的商业有机体可以用OKR来统一目标、协同作战,那么家庭这个浓缩的、充满爱与责任的“组织”,为何不能试试呢?
于是,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,将商业领域的OKR,稍加改造,变成了我们家的F-OKR(Family-Objectives and Key Results)。我不再纠结于“今天你为什么没洗碗”或者“你又给孩子看手机了”这类具体行为的对错,而是尝试和家人一起,坐下来,像一个创业团队开战略会议一样,讨论我们“家庭有限公司”的未来愿景。这个转变,让家庭管理的视角,从“问题导向”的相互指责,转向了“目标导向”的共同创造。
我们家的第一个F-OKR,目标设定得非常“务虚”,但却直指核心。在一次“家庭圆桌会议”上,我提议,我们未来一个季度的共同目标(Objective)是:“打造一个互助、快乐、共同成长的家庭氛围”。这个目标没有涉及任何具体事务,但它足够鼓舞人心,并且获得了所有家庭成员(包括刚上小学的孩子)的一致认同。因为,这正是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对家的渴望。
在确立这个宏大而温暖的目标之前,我家的“管理模式”更像是一种混乱的“危机应对机制”。比如,孩子的成绩下滑了,我们就立刻召开紧急会议,讨论报哪个补习班;家里变得脏乱了,我和爱人就开始相互抱怨,比谁更辛苦。这种模式下,我们永远在“救火”,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也因为持续的压力和指责而变得紧张。家庭内耗,就像企业里那些无休止的跨部门会议和邮件拉锯战,消耗了我们大部分的精力,却没有带来任何积极的产出。
而当“打造互助、快乐、共同成长的家庭氛围”这个O被清晰地写在我们的小白板上时,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。它像一座灯塔,为我们所有的日常行为提供了评判标准。当我们再想争吵时,会下意识地想一想:“这样做,有助于我们实现那个目标吗?”这个简单的自问,瞬间就能浇灭大部分无谓的怒火。正如管理学大师彼得·德鲁克所言:“管理者的任务不是去改变人,而在于运用每一个人的才干。” F-OKR让我们停止了试图去改变对方的徒劳尝试,转而思考如何协同,如何发挥每个人的长处,去共同实现那个我们都向往的家。
一个激动人心的目标固然重要,但如果没有可衡量的关键结果(KR)来支撑,它最终只会沦为空洞的口号。这也是OKR与普通“新年愿望”的根本区别。于是,围绕着我们的家庭目标,我们共同制定了几个具体的、可衡量的KR。这个过程充满了乐趣,甚至有点像在玩一个“家庭升级”的游戏。
以下是我们第一个季度的部分KR:
这些KR的设计,遵循了SMART原则(Specific, Measurable, Achievable, Relevant, Time-bound),但又充满了人情味。我们没有用冷冰冰的KPI去考核谁做得好、谁做得差,而是将它视为一个共同的“计分板”。每周日晚上,我们会花15分钟开一个简短的“复盘会”,看看我们的KR进度如何。如果上周一次争论都没有,我们会一起欢呼,给彼此“点赞”;如果“高质量家庭时光”没能实现,我们不会相互指责,而是讨论原因,“是因为爸爸加班太晚,还是因为周末的计划没提前做好?”然后一起寻找下周的改进方案。
为了更直观地展示这个过程,我甚至做了一个简单的表格来追踪我们的“家庭项目”:
目标 (Objective) | 关键结果 (Key Results) | 负责人 (Owner) | 当前进度/状态 (Status) |
O: 打造一个互助、快乐、共同成长的家庭氛围 | KR1: 将家务争论次数减少到每周1次以下 | 全体成员 | 已达成!上周0次争论。 |
KR2: 每周1次高质量家庭时光 | 全体成员 | 进行中。上周因天气原因取消了户外计划,本周计划改为室内烘焙。 | |
KR3: 每人阅读一本书并分享 | 各自负责 | 爸爸完成80%,妈妈完成50%,孩子完成100%。 |
这个过程让“管理”变得可视化、游戏化。孩子为了能在复盘会上骄傲地宣布自己完成了读书任务,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性。我和爱人也从“监督者”和“被监督者”的角色,转变成了并肩作战的“队友”。我们关注的不再是对方的缺点,而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和进度。
你可能会说,把商业管理工具用到家庭里,会不会太“没有人情味”了?会不会让家变成一个讲求效率和产出的公司?这正是我在实践F-OKR之初最大的顾虑。但在长江商学院的课堂上,教授们反复强调一个观点:现代管理的精髓,早已不是泰勒式的“科学控制”,而是“赋能”(Empowerment)。一个优秀的管理者,不是挥舞着鞭子的监工,而是搭建舞台、提供资源、激发潜能的教练。
将这个理念代入家庭管理,我豁然开朗。F-OKR的真正力量,不在于那张冰冷的表格,而在于它所创造的“赋能”环境。它通过一个共同的目标,赋予了家庭成员一种“集体使命感”。它通过清晰的KR,赋予了每个成员“自主权”——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达成结果,无论是读书、运动还是学习新技能。它通过定期的复盘,赋予了家庭一种“成长型思维”——我们不害怕失败,我们将问题视为改进的机会。
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·阿德勒在他的著作《自卑与超越》中提出,人的行为都受到追求归属感和价值感的驱动。F-OKR恰恰满足了这两点。当孩子参与制定家庭目标和KR时,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——“我是这个家的重要一份子,我的意见很重要”。当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KR,并在分享会上获得赞赏时,他获得了深刻的价值感。这比单纯的命令“你要好好读书”或者物质奖励“考一百分给你买玩具”,更能激发他长久的内在动力。
回顾这段经历,从长江商学院的课堂,到我家的客厅,一个管理工具完成了它意想不到的跨界之旅。我学到的,远不止一个叫做OKR的方法论,更是一种全新的思维范式。我明白了,管理并非高悬于庙堂之上的屠龙之技,它本质上是关于“人”的学问,是关于如何激发善意、凝聚共识、协同创造的艺术。而家庭,作为最基本、最重要的人类组织,恰恰是实践这门艺术最温情、也最具挑战的舞台。
这次“家庭管理”的成功实践,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,无论是对我的家庭,还是对我的事业。它让我坚信,那些在长江商学院学到的,看似宏大的商业理论,其内核都蕴含着可以应用于生活方方面面的朴素真理。下一步,我甚至在构想,是否可以引入“用户思维”来改善夫妻关系,或者用“敏捷开发”的思路来规划家庭旅行?
这或许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,但正如这次F-OKR的经历所揭示的:最有效的工具,往往是那些能够打破边界、化繁为简、直抵人心的工具。在长江,我学到的不仅是管理企业,更是管理人生。而这一切,都从那个小小的、却至关重要的起点——家——开始了。
申请条件:
具有国民教育大学本科或以上学历背景(毕业3年以上)、国民教育大专学历(毕业5年以上)
具有8年或以上工作经验及不少于5年核心决策层的管理经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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